日暮君

CP：青峰大辉×绿间真太郎

*黑篮冷CP。

*剧情和比赛赛程跟原作不会完全一致。

*若有若无的暧昧，两人隐约察觉对对方的在意却总是不肯戳穿。

*然而某一天，这两个看似不对付的人，竟被发现经常煲电话粥？

*反正就是一个令人捉急的故事啦~

*很久以前我曾发过一篇同名的青绿文，但那篇的完成程度其实连半成品都算不太上，这次是补坑来的，旧作我就先隐藏起来啦。

　　00.

　　DROP THIS MASQUERADE.

　　01.

　　“……”

　　绿间看着自己手上断了笔头的铅笔，一时失神。今天大概有点倒霉。晨间占卜说巨蟹座今日运势虽未垫底但也绝对谈不上好，幸运物什么的也根本没有办法准备。今早出门的时候绿间就有些忐忑不安，毕竟习惯了每天带上幸运物，现在一身轻松反而让他感到不太自在。

　　罢了，尽了人事就好。

　　绿间打开笔盒，准备换另一支铅笔。然而在看到里面被橡皮压着的一张纸条时，他再次走了神。他非常清楚现在在上课，不应该看别的东西，但是今天，也就是在昨晚他收到一通意想不到的来电之后，他就是没办法不去在意——他拿过那张充满折痕、皱皱巴巴的纸条，然后缓缓展开。

　　「喂，绿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信奉晨间占卜那种玩意的？你不会不知道那些所谓的幸运物在你身边充满了违和感吧」

　　时间仿佛回到了国中那个初春的早晨，绿间和青峰还是同班同学的时候。那时绿间在认认真真地听课，一边将老师说的知识选重点记在笔记本上。突然，一团纸轻轻地打在了他放在桌面的玩偶小熊头上，然后弹跳到他的笔前。

　　他皱了皱眉，沿着纸团飞来的方向看去——青峰正转过头看着他，一脸看好戏的模样。绿间收回视线，目光又落在那个纸团上，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他把纸团塞进笔盒里，然后像无事发生一样，继续记笔记。

　　没过多久，第二个纸团又被扔了过来。绿间有些气恼地再次看向青峰，对方的脸上却依然挂着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大有一种要是绿间再不肯看他纸条的内容、他就敢继续骚扰绿间的架势。绿间知道青峰做得出来这样的事。

　　于是他只好不情不愿地展开第二个纸团，看看上面究竟写了些什么东西。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无趣」

　　……就仅仅只是这样？青峰大辉这个人果然是有够无聊的。谁都知道他们两人一看就是合不来的类型，话不投机半句多的那种。因此即使他们还同是校篮球队的队友，平日里也几乎不太有交流。但偶尔青峰玩性大发、又或者处于极度无聊的状态下，就会主动招惹绿间，进行调侃或是吐槽，而绿间大多数时候都懒得给予回应。

　　但现在毕竟是上课时间，青峰就为了说这句没什么实际意义的话而反复往他这里扔纸团？绿间一直是标准的好学生，和青峰大不一样，因此他对青峰此举感到颇为不满。他也没兴趣继续去探究第一个纸团的内容，只是将手上这张纸条重新揉成一团，趁老师在黑板上写板书时将其扔回给了青峰，然后专心听讲，不再看青峰的反应。

　　他想象得到，青峰在再一次受到他的冷处理后，肯定会像平时一样感到无聊至极，然后不再自讨无趣。果然，在下课的时候，青峰趴在课桌上一动不动，不知道已经睡过去多长时间了。而那被绿间塞进笔盒里的第一张纸条，当天绿间并没有打开过，而青峰事后也没有再提起。

　　这件事之后，两人又恢复了之前的相处模式，除了篮球以外便再也没有其他交集。

　　但这一段小插曲意外地在绿间的脑海里反复播放过许多次。直到今时今日，他已是一名高中生，与青峰早已不在同一所学校了，这些片段还是会伴随着那张纸条的出现而重现。

　　绿间认为，这只不过是因为他和青峰之间可以回忆的过往太少了，所以这样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情才让他记了那么久。但他刻意忽略了自己将这张纸条一直保存下来的、他自己都解释不清的原因。

　　“绿间同学，你认为这个问题应该怎么解答呢？”

　　老师的点名提问让绿间回过神来。他迅速将纸条折叠好、重新放回笔盒，然后站起身来回答老师的问题。

　　即使有昨晚那一通莫名其妙的通话，也不代表他和青峰之间的关系有任何的改变。

　　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样就好。

　　02.

　　“小真！午餐时间又到了——”

　　“可以请你小声一点吗。”

　　虽然这句话是在请求对方降低音量，但是绿间的语气却更像是命令。高尾似乎也相当习惯绿间这样的说话方式，并不在意。

　　上午最后一堂课结束后没多久，高尾便带着自己的便当来到绿间的教室。在学校的时候，他们几乎都会一起共进午餐。

　　在其他人眼里，高尾和成算得上是一位能人异士。众所周知绿间生性孤僻、不善交际，很多时候讲话也毫不留情，令人不敢靠近。但高尾就是有本事待在绿间身边，即使被嫌烦也从不退缩，以一股不知道哪里来的热情劲坚持不懈地拉近与绿间的距离。最后大家惊讶地发现，绿间居然在高尾的影响下变得稍微开朗了一点。

　　绿间不得不承认，高尾成功了。这个家伙虽然在大多数时候确实有点烦人，但他也逐渐帮自己改善了一些性格上的缺陷，尤其是在篮球队内，若不是有高尾一直从中调和，恐怕绿间至今仍经常和队里的前辈们因一点小事而吵嘴。即使是周围的其他同学，绿间和他们相处起来也比国中时期那会要好很多。起码，他偶尔也可以自然地加入其他同学的聊天，也相对更容易融入一个新的群体。当然，他知道自己还有相当大的进步空间。

　　这些改变自然是高尾为他带来的。虽然从来未曾明说，嘴上还经常嫌弃对方，但高尾就是他在高中里最好的朋友。不像以前，有某个人，即使他们几乎天天都从早见到晚，一起上课、一起练习、一起比赛，他也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和对方交谈。

　　糟糕，怎么又想起那个人了。

　　“小真，没事吧？你看着神情不太对劲。”

　　经过高尾的提醒，绿间才发现自己又再一次走神了。

　　“没什么。”

　　“听我说，不高兴的时候可别憋着啊。”高尾笑道，“秀德的王牌小真可不能出任何事。”

　　“这点不必担心，我不会让任何事情影响我打篮球的表现的。”

　　“哈哈，小真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信呢。昨天那时候，我超害怕小真会被洛山那个人击溃心理防线的……”

　　“别闹了。我对这个结果的确很不甘心，但我也一定会将这种不甘化为加倍努力练习的动力。”绿间淡淡地回应，然后又加了一句，“与其担心我会发挥失常，你不如先给自己加大训练量吧。”

　　“不不不，我担心的不是这种事情。”

　　“哦？那是？”绿间停下吃饭的动作，与高尾对视。

　　“我关心的当然是小真你的心理状况呀。”

　　“……我真的没什么，只是走了一下神而已。”

　　“唔，目前看来是没有其他异样之处。”

　　高尾夸张地起身将脸凑到绿间的跟前，假装在仔细观察绿间是否还隐藏着其他情绪。绿间看着这一张放大版的脸感到有点窘迫，正想将高尾推回去，高尾却已经先行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神色还突然变得正经起来。

　　“总之，不是装出来的正常就好。整天带着面具可不行啊。”

　　面具？他有戴着这种东西吗？绿间微微一愣。

　　只听高尾又继续补充道：“虽说小真现在已经进步了，但很多时候还是像以前那样口是心非、喜欢拒人于千里之外哦，就好像戴着个面具一样，让人看不清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该如何关心你才好。”

　　绿间没有回话。或许高尾说得没有错。一直以来，他的表情，他的话语，他的行为，都有经过一定程度的伪装。绿间有自己专属的一套行为准则，或许在别人看来会很奇怪，但他也坚持奉行至今。只是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什么都写在脸上的话，反而很不妥吧？

　　虽然如今的绿间已经算是稍微比以往更坦诚一些，但如果要他在任何时刻都毫无芥蒂地说出心里话，别开玩笑了，他做不到。这个面具他都戴了那么久了，想要摘下，绝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而有些东西，是不适合讲出来的。又或者说，是讲不清的。在这种情况下，他认为，伪装依然有必要。

　　事实上，绿间不是不知道，真正的伪装只存在于他和那个人之间。现在他只需要清楚，他跟那个人，是对手，就足够了。

　　能打败那个人的只有那个人本身。如此狂妄之语，绿间向来都是不屑一顾的。只是，要玩文字游戏的话，还怕找不到借口？他可以说与那个人不熟，所以没有在意对方的理由；但另一方面，那个人是他最强的竞争对手之一，他其实也没有理由不关注对方。

　　他与那个人，迟早还是会有正面对决的一天。至于昨晚那则通话，他大可以将其视作对方又再一次无聊到对他起了捉弄之心。

　　除此以外，便再没有其他可能性。

　　03.

　　——“还真冷淡啊。所以说是那个吧，输了？”

　　——“什么？你在说什么啊，很恶心啊。能打败我的家伙什么的，只有我自己啊。”

　　——“无聊。怎么，如今的你也对篮球这种游戏认真起来了？”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和过去没什么关系吧。现在的我们是对手。”

　　——“我挂了。”

　　04.

　　打算翘掉今天的篮球训练的青峰跑到教学楼天台躺了下来，看着黄昏时刻的天空，视线里尽是缓慢移动着的云朵。

　　昨天从黄濑那里听来，秀德对战洛山落败后，绿间自己一个人跑去淋雨，实际上，是偷偷地躲起来哭了。

　　据说是出于考虑到绿间的自尊心等缘故，黄濑和秀德的其他队员虽然一起发现了这件事，但却没有人在绿间面前提起过。大家默契地假装无事发生，觉得没必要引起绿间的尴尬或者揭开绿间的伤疤，都想让他心里更好过一些。

　　但青峰大辉偏不这样做。

　　对于绿间来说，落泪恐怕是一件丢人的事情，但是用雨水来掩盖自己哭的事实，这种做法也太蠢了些。不过倒是很符合那个死要面子的家伙的一贯作风。

　　晚上睡觉前，青峰拨打了绿间的电话号码。现在已是夜里12点，换作平时，绿间应该早就把手机调至飞行模式然后入睡了。但今天对于绿间来说毕竟是个特殊的日子，青峰猜，对方或许会有失眠的可能性。

　　印象中，这是他第一次给绿间打电话。

　　果然成功拨通了。但对方不知为何等铃声响了很久后才接了电话。

　　在通话的开始，双方却都没有出声说话。青峰这才想起自己其实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和绿间说的。如果他说想关心绿间哭了这件事，那想必不仅是绿间，连他自己都会惊讶得仿佛地球明天即将毁灭一样。

　　然而这阵沉默也没有持续多久，电话另一头的绿间便忍不住先开口问他大半夜的到底有什么事。

　　绿间冷冷的声音与以前相比并无多少变化。事实上，在国中毕业后青峰就几乎没有再见过绿间，更没什么机会听到绿间的声音，然而此刻他却发现自己竟对绿间的声线有着如此深刻的印象。明明在国中时期也没有经常与绿间谈话，两人甚至称不上有多熟，那这见鬼的熟悉感到底从何而来？

　　心里绕绕弯弯想着这些事情的青峰，一开口却是直接提起绿间输了的事实。这就是所谓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吧。

　　其实他分明应该说，输了就下次赢回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只要对上绿间，话到嘴边就总是变了味。也许是因为对方总是披上伪装，所以青峰也拿捏不准该如何应对他。

　　绿间总说黑子跟他相性不合，但依青峰看，说不定他们两个才是相性最不合的吧。在帝光的时候他就一直搞不懂绿间这个人，无论是哪一点都不能理解。让青峰大辉不擅长应对的人可是寥寥可数啊。

　　“你还是老样子啊。”

　　青峰听到对方语气冷淡地这样说。他想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回去。

　　结果绿间接着说下次他一定会赢赤司，还说什么如果未来秀德对上桐皇，他也一定会是胜出的那一方。

　　对话莫名其妙又变成了他们二人之间的争执。

　　于是青峰也毫不相让。他承认，绿间有着非常强的能力。但所谓强者，注定就是要被他打败的。他对自己一向极度自信。

　　只听绿间冷哼一声说道，那就看谁的努力更胜一筹吧。

　　努力？青峰对这个词感到有些许陌生。他早就不是国中时期的青峰大辉了，现在的他，在打篮球方面，几乎可以说是站在同龄人的顶峰，没有敌手。这样的结果是，他逐渐丧失了以前对篮球的热情。甚至他还会想，要是练习之后和周围的人拉开更大的差距要怎么办，岂不是更无趣了吗。

　　越是努力就越变得无聊，篮球说到底也就只是个游戏罢了。

　　但绿间显然不这样想。如果青峰没有记错的话，绿间最开始是想在学习之余放松才开始接触篮球的。在国中时期，他们二人的立场正好相反。那时候青峰很明显可以感受到绿间还没有像他一样对打篮球这件事产生热血沸腾的感觉，因此他曾经急于证明给绿间看，打篮球是值得绿间倾注自己所有精力去努力与喜爱的一件事情。

　　青峰虽有这份心思，但他却从来没有直接和绿间提起过。所谓的证明，其实就是他不断提升自己的水平，然后和大家——也包括绿间——一起拿下属于帝光的一个又一个冠军。他并不知道绿间到底是否曾被他的表现感染过。

　　说来也有点讽刺，由于找不到对手，青峰如今跟以前判若两人，曾经急于证明给绿间看的东西，现在都化为了乌有。反倒是当初没有太把篮球放心上的绿间，却在此刻说着些不会放弃、要加倍努力的话。

　　大概是察觉到了青峰的变化，绿间选择了用较为隐晦的方式将这件事指了出来。然后这段通话迎来了第二次沉默。

　　青峰在那一瞬间莫名地觉得有点慌乱。这也是他自对打篮球这件事失去干劲以来第一次感到心虚。待他回过神后，他立马装作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不着痕迹地对话题进行了转移。只是这个操作做得不太漂亮，他又再一次把对话引回到了两人的对立和矛盾之中。

　　但事后他倔强地认为自己没有说错，现在的他们确实是对手。对着对手，没有别的可谈，只需要打败。

　　绿间真太郎最终会输给他的。

　　05.

　　国中二年级的那个春天，班上组织了修学旅行。

　　身为同班同学的青峰和绿间自然同在修学旅行的队列当中。他们的目的地是大阪，去到当地自然少不了参观各种寺庙和古城建筑。青峰对此兴趣缺缺，与一旁的绿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说，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啊。”

　　看着绿间仿佛不知疲倦地一次次认真阅读着各块介绍板上的文字，然后又仔细地观摩建筑的结构，青峰忍不住出声问道。

　　绿间没有看向青峰，只是轻轻地说：“像你这样不爱学习、一心只知道打篮球和睡觉的笨蛋当然无法理解。”

　　“……”

　　这个回答其实也在意料之中。青峰在第一次听到这个评价时还会跳起来反驳，但现在他已经完全习惯了绿间这样说话。说来也奇怪，明明绿间讲话经常容易惹人不快，但他却不觉得绿间是什么坏人，顶多就是有点嘴硬而已。但他也仅仅只能看到这个层面了，更深一层的、绿间的心思，他还远远没能达到看透的地步。

　　然后他又听到绿间像是喃喃自语一般说了一句——

　　“要是赤司在，他一定也会对这些很感兴趣的。”

　　啧，又是赤司。这两人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连不打篮球的时候都要心心念念着对方了？不过想想也是，他们两个都是那种模范优等生，除了篮球，还有将棋这项共同爱好，性格方面也是非常合得来，能成为好友并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

　　相比起来，像青峰和绿间这样，见面时间最长，接触机会最多，却没有成为相熟的朋友，倒更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才是比较奇怪的事吧？

　　朋友吗？除了赤司之外，能和绿间称得上是朋友的就勉强只有黄濑了吧。然而无论是赤司还是黄濑，都跟青峰本人是相差十万八千里的不同类型的人。

　　也许有些事情是真的无法勉强的吧。青峰最后看了一眼绿间的背影，然后在其他同学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悄悄地脱离了集体，独自行动去了。

　　但他没有想到，居然在这里遇见了隔壁班正巧也在这边进行修学旅行。青峰与这伙人并不算相识，只是平日里经常会在教室附近碰见，所以才有点眼熟、将他们辨认了出来。这种情况下，他自然不会想着去打招呼，于是他转身走进了一条僻静的小巷子，想绕开这群人。

　　可就连这条巷子里也有其他人。虽然只能看到背影，但那痞里痞气的靠墙抽烟姿势还是让青峰给认出来了——这不是隔壁班那两个臭名昭著的不良学生吗。看来脱离集体行动的不止他青峰一个人啊。青峰暗呼倒霉，正想沿原路返回时，却意外地听到那两人的聊天内容涉及到了绿间。

　　“刚刚在四天王寺的时候，你看到绿间真太郎没有？”

　　“绿间真太郎？隔壁班那个戴眼镜的优等生吗？”

　　“就是他，原来他们班也来这边做修学旅行啊。”

　　“那又如何？我对那种脾气古怪的家伙可没什么兴趣。”

　　“平时你不也很看不惯那家伙目中无人的嚣张态度吗？上次他还敢在公共课上给我们脸色看，差点还将我们藏的香烟上交给了老师。这笔账我还等着跟他算呢。”

　　“你的意思是……趁此机会，我们给他一点教训？”

　　随后两人相视一笑，然后开始讨论起如何教训绿间真太郎这件事。

　　每多听一句，青峰的怒意便多上涨一分。纵使他和绿间之间没有那么深的友谊，但同班同学加篮球队队友这两重身份加起来，足以让他在外人面前对绿间加以维护。换句话说，他怎么吐槽和捉弄绿间都可以，但其他人不行。更何况这两人准备对绿间实施的计划已经远远不是说坏话和捉弄那么简单了。

　　想对绿间出手是吗？那得先过了他青峰大辉这一关。他没有犹豫，趁那两人还未察觉到他的时候，迅速上前先将其中一人撂倒在地。那一下可用了不少力气，那人趴在地上，吃痛得一时起不了身。然后在另一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同伴倒地、还没反应过来时，青峰赏了他一拳，额外附赠了一踢。两人都趴在了地上低声哀嚎，青峰像是还未解气一般，又各给了他们几脚。

　　在做完这一系列事情之后，青峰才像如梦初醒一般，发觉自己做得可能有点过了。他虽然不是一个爱学习的好学生，但也并非那种喜欢打架惹事的坏学生。他不想事情闹大、给自己惹出一身麻烦，于是趁这两人还趴着、应该全程都没有看清他的长相时，他拔腿就跑出了那个巷子，往自己的同学所在的四天王寺奔去。

　　他的同学们还在慢悠悠地进行着参观，似乎没人发现他曾经离开过一段时间。他重新走到绿间身旁，仿佛觉得在此时此刻，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比较安心一些。而绿间侧过头看了看青峰大汗淋漓的模样，脸上闪过一丝疑惑的神色，但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到了晚上9点的时候，今天一天的行程就结束了，大家一起回到提前预订好的旅馆，互道晚安后便各自往自己的房间去了。为了节省费用，这次住宿是按四人合住一间这样的形式来安排的。由于青峰和绿间同是校篮球队的队员，因此班长贴心地将他们两人安排在了一起。

　　虽然白天为了绿间干了一回坏事，但青峰也没打算把这件事告知绿间本人。估计就算他说了，绿间也不见得会感激他，说不定还会反过来怪他行事冲动鲁莽。

　　同住一屋的大家都洗漱完毕过后，另外两位同学坐在一起打游戏，时不时发出大笑。而绿间，在看了一会书后，就戴上睡帽钻进被窝里闭上眼睛了。

　　这间旅馆布置的全是榻榻米房间，被窝与被窝之间的位置非常近，而青峰与绿间的位置就在同一侧。没办法，另外那两人要一起玩，所以他也没有选择，只能睡到绿间旁边来了。

　　倒也不是青峰不愿意与绿间睡一边，只是他们两人之间向来没什么共同话题，好像总聊不到一块去，强行凑到一起反而显得有些尴尬。不过幸好，绿间似乎没有对青峰此举表现出不乐意。

　　青峰闲得无聊，干脆也在自己的位置上躺下。看了眼另一边玩游戏玩得正欢的两人，他低声开口，像身旁之人问道：

　　“睡得着吗？”

　　他知道绿间肯定听得见，果不其然，绿间没多久就给出了回应。

　　“迟早睡得着的。”

　　“那你为何不干脆跟他们说你要休息，让他们先别玩了？”

　　“没这个必要。”

　　“……要不，我去跟他们讲？”

　　“除非你也睡不着，不然不需要。”

　　真是个怪人。明明是合理要求，直接说出来不就好了？自己不好意思说的话，为什么还要拒绝他的帮忙？绿间那不坦诚的毛病不知道有没有能治好的那一天。罢了，自己管他那么多做什么，白天的时候就已经给绿间出了一口气了，难道现在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还要他出面帮忙吗？

　　虽说绿间并不知道这背后的事情，但青峰心里还是莫名有些赌气。他翻过身背对绿间，决定睡自己的觉，不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反正对于他来说，在吵闹的环境中入睡并不是难事，至于绿间，他爱倔强，那就让他继续死撑下去吧。

　　而到了次日早上，意想不到的事情却发生了——昨天青峰出手打了的那两个家伙，竟然找上了门。看着对方张牙舞爪、加油添醋地对他的班长诉苦时，青峰觉得有点想笑。但万万没想到，下一秒，对方就恶狠狠地指向了他，说正是他把他们二人打成了这副模样。

　　“在那个人逃跑离开的时候，我用尽全身力气回头看了他，他一定是青峰大辉没错！”

　　班长显得有点尴尬和不知所措，他问青峰是否确有此事。青峰当然不能就此招认，只说自己昨天一直和班里的同学一起参观古建筑。但那两人并没有就此罢休，一口咬定青峰就是肇事者。局面陷入了胶着的状态。

　　“青峰昨天一直和我待在一起。”

　　突然，背后有人说了这么一句话。青峰一愣，这个声音是……他转过身，看到了站在身后的绿间。绿间也看了他一眼，然后越过他，走到班长和那两人跟前，再次为青峰作证。

　　班长松了口气，对那两人说看来这是个误会。那两人却再次跳脚，说绿间和青峰一定是合伙作案云云。然而他们手上并没有任何证据，相反，青峰这边有绿间这个人证，因此他们二人无论如何闹也没有用，最后只能极其不甘心地离开。

　　待班长和其他人也纷纷走远后，青峰才有机会问绿间为什么要帮他。这一点真的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别问，我也不知道。”

　　然而他得到的仅仅只有这样一句回复。

　　06.

　　后天的比赛中，秀德的邻场是桐皇。在同一个场地进行比赛，届时绿间和青峰必然会碰面。

　　但绿间在收到这个消息时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波动。反倒是高尾兴冲冲地跑过来跟他讨论起这件事。

　　“桐皇里面不也有小真你以前的队友吗？叫青峰的，听说当初是奇迹的世代里实力最强的选手？”

　　“……嗯，算是吧。”

　　最强的选手……这个说法搁在以前确实没有错。但帝光的诸位都已经各自进入了不同的高中，而一个队伍的实力强弱绝不会仅仅只体现在一人身上，城凛就是个很好的例子。曾经被黑子和火神联手打败的他，如今已经懂得了队友和团队合作的重要性。但另一边的青峰恐怕已经走入了错误的岔路。

　　绿间又想起了那通在半夜拨来的电话。最开始的时候，绿间以为青峰还是国中时期的那个样子，偶尔喜欢用戳他痛处的方式来取乐，但其本质并不坏。尤其是在对打篮球这件事上，青峰可以说是毫无杂念、非常纯粹。

　　但随着通话的继续进行，绿间渐渐嗅出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青峰大辉怎么可能说出“篮球只是个越努力就越无聊的游戏罢了”这样的话？怎么可能因为“害怕自己变得更强就没有对手”这种不像话的理由而停止练习？如果青峰不是在演戏的话，那绿间认为，这样子的他，实在太令人失望了。

　　这样的青峰，还能称之为最强的选手吗？绿间想，恐怕桐皇未来在面对城凛新的光影组合时会输得一败涂地。而如果在此之前，秀德先对上桐皇的话，那他也一定会让青峰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不尽人事的人，是不可能被天命选中的。

　　“欸？小真的反应真冷淡啊！明明以前第一次提到你的其他旧队友时，你多少都会讲讲对他们的印象和评价的。”

　　“对那个家伙，我确实没什么可说的。”

　　“可是……要和以前朝夕相处的队友重逢，小真你真的完全没有高兴或者期待的情绪吗？”

　　以前？朝夕相处？客观地来讲的话，他跟青峰既是同班同学又是队友，见面时间确实很多；但如果要从主观层面上来讲，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见了也跟没见差不多。没有过往，重逢又何来的欣喜。

　　到了比赛当天，绿间想，果然完全没有期待可言。早晨出门时，他心底的烦躁扩大到了极点，而且什么事情都还没做就觉得疲惫不已。然而就这么任由情绪乱作一团也没有用，他干脆决定早点到场，提前热身，想着赶紧打完比赛然后就回家休息。

　　由于不可避免地要与那个人见面，绿间一如往常地拾起了自己的伪装。确认好自己戴好「面具」，没有任何裂痕后，他便出发与队友会合去了。

　　他并非不冷静，只是冷静过头，最后连自己本来想要什么都忘掉了。从帝光时期到现在这么长的时间，他与那个人一直都以这种模式相处，没有什么适应不了的。

　　只要他处理得足够好，就什么都不会发生。

　　比赛开始前，在各队伍进场时，绿间和青峰迎面相见。对视了片刻后，双方都没有出声就各自往自己的场地走去。

　　一如以往，毫无破绽。

　　绿间将今日的幸运物放在座椅上，又仔细地把手上的绷带拆去，眼里多了一抹难解的深沉。最后他镇定地往球场迈步。

　　这一场的投篮完全没有失误。两边赛场的比分都在一边倒，秀德与桐皇取得胜利，就像大家都预料到的一样，没有任何悬念。

　　终于结束了。

　　可结束的仅仅只是一场比赛。

　　07.

　　天气早已开始转凉，日渐下降的气温让只着一件单薄白衬衫的绿间感受到了丝丝寒意。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体育馆。

　　里面刚刚结束了城凛与洛山的比赛，城凛以一分之差险胜洛山。或许经此一役，赤司可以从水深火热的精神状态中解脱吧。

　　绿间曾作出过承诺，要让赤司尝尝败北的滋味。对方是他国中时期最好的朋友，因此他无论如何也想将对方从深渊之中拉出来。刚才在赛点时，他甚至着急得不顾形象地站起来，对球场上的城凛队员大喊“给我打败他们，赤司！还有洛山！”这一举动让所有认识他的人都感到无比惊讶，毕竟他向来以冷静克制的形象出现在众人面前，几乎从未失态过。

　　绿间继续迈步远离体育馆，不再停留。

　　当城凛终于打败洛山的那一刻，他却迅速冷静了下来。他看见赤司走向火神等人，微笑着一一与他们握手。然而他没有选择继续待在场馆内，也没有像其他旧队友那样到场上与昔日的好友说说话，只是不着痕迹地随着人潮走出了体育馆。

　　心里有点苦闷和难受。无论是城凛的人还是赤司，绿间当然都替他们感到高兴，这是这场比赛最好的结果。但同时他也非常清楚自己感到无力的原因。

　　打败赤司这件事，终究不是他亲手做到的。

　　不知不觉间，绿间走进了一个公园之中。这并不是他回家的方向，只是他太过于专注想内心的事情，未曾留意到自己走错了路。当下心情变得更加糟糕的他，干脆找了张长椅坐下，打算让自己的内心恢复平静再说。

　　这股自责的情绪自秀德输给洛山后便一直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他不是接受不了输，而是接受不了自己没有完成承诺，接受不了那个无法解救好友的自己。他第一次恨自己能力太弱。

　　排解这样的情绪并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最终绿间也不太清楚自己到底在这里坐了多久，只见天色逐渐变暗，才估摸着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公园里的人并不算多，满眼落叶萧条的景色令人明确意识到冬天的靠近，凉意倍增。一阵强风呼啸而过，将绿间的衬衫吹得鼓了起来。他越发觉得冷，不得不承认只穿一件衬衫确实是不太够的。

　　正当他打算起身回家时，他的肩上忽然一沉，多了一件外套。

　　绿间心下一惊，匆忙回头，然后便看到了青峰正站在他的身后。而那件被披到他身上的黑色外套，是桐皇的队服。

　　“……你又在闹什么。”

　　绿间皱了皱眉，随即将外套拉下，递回给青峰。

　　“天气凉，你只穿了这么少，就别逞强了吧。”

　　青峰拿过外套，再次态度强硬地给绿间披上。两人一个想穿、一个想脱，在原地僵持不下。最后，青峰以“你也不想被路人以为我们在做奇怪的事吧，虽然我是没什么所谓啦”这样一种近似于耍无赖的方式，令绿间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任由桐皇的队服违和地披在自己身上。但青峰却不认为这有什么违和之处。

　　“莫名其妙……”绿间也懒得再和青峰在这一点上争执，他转而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青峰到他身边坐下，缓缓地回答：“刚看完城凛和洛山的比赛出来。”

　　原来青峰之前也在观赛吗？当时绿间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可是这也解释不了为什么赛后他们二人会这么巧地一同出现在这个公园里。青峰的家，应该也不在这个方向吧。

　　“我一直坐在你身后。比赛结束时，我就跟着你出来了。”

　　跟着他，还一路跟到了这里？这举动未免也太奇怪了吧。绿间真的有点怀疑青峰是不是在高中经历了些什么，以至于三番四次做出令人惊讶的事情来。

　　“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乐意。”

　　这强势又令人无语的回答一下让绿间不知道如何反驳才好。他忽然想到，如果青峰一直在他附近的话，那自己失落的模样，是不是也被对方尽收眼底了？绿间瞬间感到有些忐忑。都怪他想事情太入神，所以警惕性才那么低。

　　他不希望自己的这一面被青峰看见。

　　而当他还在纠结时，他却突然听见青峰问了他一句，还难过吗。

　　08.

　　“还难过吗？”

　　“……我没什么好难过的。”

　　又来了，嘴硬。青峰瞄了身旁的绿间一眼，差点想提起上次绿间哭了的事，可几乎是马上，他回想到了刚才一路上看见绿间神色黯然的样子，又忍住了没说。

　　“在为输给赤司的事而耿耿于怀？”他改口问道。

　　“我没那么小气。对赤司而言，这就是最好的结果。换谁来都一样，只要可以将以前的赤司带回来就行。”

　　青峰不想听到绿间讲赤司的事，他想听的是绿间讲自己为什么不开心。什么从执迷不悟中清醒、领会团队精神之类的大道理，他现在一点也不想知道。他关心的只有旁边的这个人。刚才在附近盯着对方时，他甚至有点害怕对方又再一次情绪失控地落泪。

　　“赢过赤司，对你而言，有这么重要吗？”

　　“当然。”

　　绿间不肯说，那青峰便自己猜。虽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但他觉得绿间有非亲手打败赤司不可的理由。今天打败洛山的是城凛，不是秀德，恐怕绿间在意的点就在这里。

　　青峰再次转头看向绿间，然后视线落到了对方身上披着的、他的外套上。他突然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绿间，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转学？转到桐皇来。”

　　果然，绿间的脸上瞬间显出了惊讶又疑惑的神色。可没过多久，他又迅速恢复了正常，仿佛习惯了青峰没头没脑的话题转移之术一样。

　　“实话实说，我真不知道你的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这些无聊的捉弄把戏，也适可而止一些吧。”

　　绿间像是认输一般，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转去桐皇有什么意义吗？总不会是你想要我做你新的「影子」吧，那绝不可能。况且，现在的你，也不是什么「光」了吧。”

　　青峰知道绿间如今的理念和他的有冲突，因此并不打算对最后那句话作出什么解释。但他现在可没有在开玩笑，也没有想着捉弄绿间，反而还认认真真地给自己提出的转学建议找了理由。

　　“有我在，桐皇可以赢洛山。你过来的话，就可以亲手打败赤司了。”

　　听到这番话，绿间似乎有一瞬间僵住了。但他最后还是摇摇头，唇边浮现出一抹浅浅的、自嘲般的笑容，不以为然。

　　“如此便失去了意义。我想靠自己的实力，和自己的队友一起并肩完成这件事。”

　　我不也曾经是你的队友吗？几乎是同一瞬间，青峰在心里如此反驳道。此时他差点忽略了他和绿间以前交情并不算深这个事实。

　　其实他知道绿间会答应转学过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只是有那么一刹那，他有一股自己也解释不清的冲动，想试着争取一下罢了。

　　“再说了，现在的你，能不能赢赤司还是未知之数。或许你也是需要被拯救的人。”

　　拯救。

　　这个词对青峰而言可谓相当陌生。或许绿间说的是对的。然而又有谁会将青峰大辉摆在心里重要的位置上、拼尽全力地来拯救他呢？青峰第一次羡慕起了赤司那家伙。

　　见青峰许久不回话，绿间以为他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于是他站起身，再一次将外套脱下，递到青峰面前。可他还是没忍住，补充了一句：

　　“青峰，你再这样下去的话，一定会输的。”

　　青峰抬眼看向绿间。这是绿间在给他忠告吗？他们二人像今天这样心平气和地对话、把对对方的关心摆到明面上说，恐怕还是头一回。

　　或许从此刻开始，他们之间的微妙关系会有所改变。这样一点点微小的变化，最终可以积累到什么程度，无人能够预言，但这并不影响青峰在心里悄悄地产生期待之情。

　　这次，青峰没有再执意让绿间披着他的外套。他接过衣服，静静地看着绿间离去的背影。

　　09.

　　就如坚不可摧的千年寒冰也有产生裂缝的那一天，隔开青峰与绿间二人的那道屏障，似乎也在双方还未完全意识到之时，不断地蔓延着裂痕。

　　周末，青峰独自一人前往街头篮球场，不断地运球、投篮。除了篮球拍打地面的声音之外，周围似乎没有其他声响，安静得出奇。说是「独自一人前往」其实并不十分准确，因为在周五的时候，青峰曾给绿间发过短信，邀请他今天一同打球。

　　实际上绿间并未回复，更遑论答应邀约，但青峰依然执意地继续发了时间和地址给对方，不想轻言放弃。话虽如此，他同时也做好了绿间不会过来的心理准备，毕竟那人别扭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果然，整整一个下午，绿间都没出现过。虽然提早预料到了这个情况，青峰心里还是不免产生了名为失落的情绪。就算他有心想要与绿间关系升温，但仅有他一人踏出一步是远远不够的。那么，绿间会愿意向他走来、在他面前摘下「面具」吗？

　　他以为自己和绿间的关系正逐渐往好的方向发展，也许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现在已过傍晚6点，天色渐暗，篮球场上的照明灯也逐一亮了起来。心绪越发混乱的青峰停下了运球，失去了继续打球的心情。也差不多该回去了。他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准备踏上回家的路。

　　可是当他走出篮球场时，他一秒就捕捉到了那个身影。在昏黄的路灯灯光照射之下，那人在场外的路边徘徊，脸上尽显纠结的神色。

　　是绿间。

　　早些时候的郁闷在此刻已然被一扫而光。什么一厢情愿，他才不要相信这种鬼话，也不想去相信绿间是那样冷漠无情的人。青峰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大步往那抹他想了一天的身影走去。

　　或许是他大步流星的动静太大，绿间发现了正在靠近的他，脸上的神色更是不停变换——这无疑让青峰的心情变得更好了。

　　“喂，你在这里干什么？来了为什么不进去找我？”

　　青峰在绿间的面前站定，问道。

　　“……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正好要到这附近买东西，与你无关。”

　　绿间看起来有些紧张，不自然地托了托眼镜，眼睛却不敢看向青峰。青峰忍不住笑了出来，引得绿间瞪了他一眼。

　　看样子，就算问对方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会得到确切的回复。青峰也不想继续在这个问题上打转，只是说了句“我饿了”，然后便不由分说地强行拉着绿间前往附近商场。一起打球没成，一起吃饭总可以了吧。对付绿间这样口是心非的人，有时候还真得用强硬一些的手段才行。

　　当然，一路上青峰没少被绿间叨叨“任性妄为”、“过于霸道”，但青峰一点也不在意。而绿间显然拿这样的青峰没有办法，只好认命地跟着吃完这顿饭。

　　饭毕走出餐厅时，服务员拦住他们二人，说商场正在举办活动，可以赠送给消费过的客人十枚游戏币，客人可自行前往商场各处的游乐设施使用。

　　事出突然，青峰拿着游戏币，挑眉看向绿间，问他有没有什么想玩的。绿间则表示自己从来不玩这些，让青峰自行处理。青峰倒是对这种游乐设施颇为熟悉，可是如果没人一起玩的话就没什么意思了。他往四周张望了一番，发现了餐厅门口旁边就有几台娃娃机，于是便决定在这上面随便将游戏币消耗掉。

　　他尝试抓了四次，都以失败告终。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了。而在旁边看了他抓娃娃全过程的绿间已经对这种游戏失去了好奇心，并嗤之以鼻。

　　“难以想象竟然有这么多人愿意白白浪费钱在这种无聊的机器上，看这爪子的抓力，能成功抓上来东西的概率几乎为……”

　　绿间还未将“零”字说完，只听哐当一声，青峰操控着机器，竟真的抓上来了一只玩偶。

　　“……”

　　绿间一时无语，只能将还未说出口的话吞了回去，将这一结果归结于青峰今天运势不错。

　　青峰把玩偶取了出来，拿在手上端详。刚刚只因这只是看起来最有机会抓到的玩偶才选了它，并未仔细看其模样。原来这是一只抱着胡萝卜的兔子。胡萝卜？跟他身旁这个家伙穿着秀德队服时候的样子还有点像。

　　他一把将玩偶塞到绿间手中。

　　“归你了。”

　　“这是你的战利品，给我做什么？我不需要。”

　　绿间企图将玩偶还给青峰，然而青峰却无论如何也不肯收回去。

　　“反正你也经常随身带着可爱的玩偶什么的，这个给你，正合适。”

　　说罢，仿佛是怕绿间再将兔子玩偶塞回给他一样，青峰摆摆手，开始往商场出口走去。他听见绿间在他身后说道：

　　“随便你，反正我待会也会扔掉。”

　　10.

　　赤司组织了一次旧队友重返帝光校园的聚会。

　　虽然不明白赤司此举何意，但面对昔日好友的邀约，绿间还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周末的校园看起来十分冷清。向来习惯提早达到目的地的绿间，这次也不例外。他便趁那群有点聒噪的旧友还未到时，借着这难得的清闲时光，独自慢悠悠地在这所曾待过3年的学校里转悠。

　　绿间从未觉得自己是一个感性之人，但此刻他依然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些怀念的感觉。说到底，国中那段时光虽然过得不是那么愉快，但也没有那么糟糕。

　　最后，他走到自己当初的班级门口，轻轻地推开了门——

　　青峰与黑子正在教室里，亲密地聊着些什么。青峰还笑容满面地将手放在黑子的头上胡乱地揉了揉。

　　这个场景很眼熟。在国中时期，绿间也曾撞见过这么一幕，当时的他选择悄悄地把门关上，就当自己没有来过。

　　没想到如今情景重现了。绿间压下心中的怪异情感，打算像当年那样，重新关上门。可这次，一只手拦住了他关门的动作。

　　“怎么了，为什么不进来？”

　　绿间的视线顺着这只手，一路往上，看到了青峰的脸，以及他疑惑的神色。黑子听到动静，也跟了过来，见到绿间后似乎有点惊讶。

　　“绿间君？原来你也提前到了呀。”

　　绿间对黑子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而青峰却还是不依不饶地追问着绿间，刚刚为何要离开。

　　面对青峰的疑问，绿间收回想要关门的动作，用往常一样的冷静语气说道：

　　“我只是不想打扰你们聊天。”

　　“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我跟阿哲只是正好在校门口碰见，然后一起来这坐着等你们而已。”

　　青峰如此解释道。但他并未注意到黑子在他说完这番话后，疑惑地转头看了看他。他继续开口问：

　　“你刚才准备去哪？其他人应该也快到了，你也别到处去了吧。我跟阿哲刚刚正说到……”

　　“我还有事，暂时先不留下了。”

　　绿间只因不想听到青峰跟黑子的事情，所以脱口而出了拒绝的话。然而几乎是马上，他便后悔了，因为他还得解释他有什么事。最后，他只好随意扯了个理由，说自己今天带来的幸运物不见了，所以得去找。

　　“……就是这样。巨蟹座今日的幸运物是兔子，我带的是一枚兔子徽章。”

　　青峰立马就想到了他之前给绿间抓的兔子玩偶。

　　“兔子？那你怎么不带那个，就是我上次送你的……”

　　“闭嘴，不要胡说。”

　　绿间匆忙打断了青峰的话。这个笨蛋，能不能不要随便说些容易引人误会的话，没看见旁边的黑子神情越来越疑惑了吗。

　　然而现在阻止青峰为时已晚，黑子终究还是说出了他的疑惑。

　　“青峰君和绿间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要好了？”

　　正当绿间尴尬得不知道如何回应时，一道身影突然扑向了他，并且揽住了他的脖子、兴奋地大喊“小绿间！”。

　　虽然快被黄濑的声音吼得仿佛快要失聪了，但绿间其实还是庆幸这一突发状况化解了他之前的困境。他有点无奈地对揽住他的人说道：

　　“黄濑，你快给我放手。”

　　然而黄濑可是绿间认定的帝光最难缠之人，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地放开他。没想到最后还是青峰出声替他解了围——

　　“黄濑，刚才我给你打电话，想问你到了没，你为什么没接啊。”

　　“欸？我没有听到手机铃声响起哦，我看看……没有未接来电啊！小青峰，你是不是根本没拨通就挂掉电话了呀！”

　　“怎么可能，你过来看下我的通话记录。喏，这不是写着刚才我拨通了嘛。”

　　“还真是……等等，小青峰你和小绿间通话了好多次呀！”

　　黄濑此话一出，现场瞬间一片寂静。绿间冷汗直流。原来黄濑不是来替他解围的，是来将他推向更尴尬的境地的。

　　“没想到啊，你们两个好像总是互不理睬的样子，原来背地里经常煲电话粥？”

　　完全没看绿间脸色的黄濑继续语出惊人，更要命的是，这波重磅炸弹正好也被刚刚来到的赤司和紫原听见了。

　　“哦？真太郎，我竟然不知道还有这种事。”

　　赤司也兴致勃勃地加入了调侃，紫原还是一副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的模样，黑子则用手肘戳了戳身旁的青峰，低声说“我也很惊讶”。

　　看着这局面，绿间扶额，感觉自己急需冷静一下。

　　确实，自从那次被拉去一起吃饭后，青峰就开始经常给他打电话，闲聊些有的没的，偶尔还会约他出去打球之类。虽然绿间自认为是不情不愿、被逼无奈才理会青峰的，但他们会时不时地通话，这是事实。

　　而这个事实，现在被大家发现了。绿间感到有点难为情。本来旧队友有来往也不是什么大事，但被黄濑用奇怪的方式说出来，显得他和青峰的关系仿佛见不得人似的。真是越描越黑。

　　万幸的是，这次青峰终于注意到了绿间的窘迫，并且十分及时地将这件事搪塞了过去。当然，如果黑子、黄濑和赤司不要再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们二人就再好不过了。

　　11.

　　“小真，到你家了哦。”

　　今天部活训练结束后，高尾像往常一样，与绿间一同放学。绿间的家比较近，而这段路也是高尾回家的必经之路，因此二人结伴而行却有点像是高尾在送绿间回家。

　　“嗯，今天辛苦了。”

　　绿间看得出来，最近高尾在训练中都很刻苦，一直在为下次比赛作准备。“我想跟小真、还有其他前辈一起赢得下次冠军。”听到这样的话，绿间很难不为之动容。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

　　“要来我家喝杯热茶、吃点东西吗？”

　　虽说最近天气逐渐转暖，但夜间的温度依然偏低。他们的训练强度一直很高，训练时间相当长，再加上刚刚一路在寒风中步行，恐怕高尾现在是又冷又饿吧。

　　“欸？小真是在邀请我吗？当然好！”

　　一边兴高采烈地说着“打扰啦”的高尾，在绿间掏出钥匙打开家门后，想跟在其背后进屋，结果绿间刚走进屋里，就停下了脚步。

　　高尾不解地在绿间身侧探出头，却看见一个男子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中央，正回头看向他们。

　　“你是……青峰？”

　　高尾认出了对方，可为何对方会在此时此刻出现在绿间的家里？显然，绿间也没搞清楚状况，出声询问对方的意图。

　　“没什么，只是想来找你，你不在家，我就先进来坐一会。”

　　绿间又问他是怎么进来的。

　　“上次你忘带钥匙时，展示过一次找到藏在门外的备用钥匙的办法。我还记得你说过最近你父母不在家，所以才敢私自进来的。”

　　青峰理直气壮地如是说道，而且看起来他并不打算就此离开。高尾觉得有些惊讶，明明之前提起青峰时，绿间的态度都很冷淡，还说与青峰不熟，可现在来看并非如此。虽然十分好奇个中缘由，但想着青峰可能是有重要的事情才来找绿间，高尾还是觉得自己应该识相地主动提出离开。

　　绿间有些过意不去，但见高尾始终坚持，便也只能说下次再请他来。

　　送走了高尾之后，绿间回到屋内，没好气地对姿势极其随意地坐在沙发上的青峰说：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就是无聊，找你说说话，没想到你今天训练到这么晚才回来。”

　　“……因为无聊的原因而私闯他人住宅的行为，下次别再做了，真有事情的话，你也应该先告知我一声。现在弄成这样，我本来打算接待同学的计划也没法进行了。”

　　青峰故意忽略了前一句话，但是后一句，他却无法不在意。

　　“难道我就不是需要被接待的客人吗？”

　　“一声不吭就进屋的，不算。”

　　“刚才那个就是你经常提起的高尾？你对他还真不错啊，就像以前对赤司一样……他们两，现在谁是你心目中最好的朋友？”

　　绿间不知道青峰为什么会抛出一个如此怪异又幼稚的问题，只当青峰又在找机会戏弄他。

　　“青峰大辉，你是来故意找茬的吗？没事找事也要有个限度吧。你再这样无理取闹下去，我可不奉陪。没有要紧事的话你就赶紧回家去，别在这待着。”

　　绿间一边在嘴上赶着青峰离开，一边却又拿来了水壶和两个杯子，准备烧水泡茶。

　　注意到他这个举动的青峰，只是看着他忙活，在沉默了一阵子过后，才看似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

　　没错，是小心翼翼地，像是在试探绿间一般。

　　“绿间，你总是戴着「面具」，不累吗？”

　　听到这话，绿间正准备烧水的举动停了下来。

　　原来青峰也知道他有伪装。

　　但是他很快就恢复了手头的活儿，装作镇定地回答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青峰调整了一下坐姿，然后盯着绿间的背影，决定说得更直接一些。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总是口是心非，为什么总是下意识就拒人于千里之外。这么说可能也不太恰当，毕竟你对其他人的态度有在慢慢改善。可是我呢？为什么你对我，好像还是以前那副样子？”

　　“那你又是为什么非要知道这些不可呢？”

　　绿间按下加热烧水的开关后，转过身来，直视着青峰。他对青峰同样也有着许多疑问，不如今天一并摊开来讲。他继续说道：

　　“这不是我第一次问你，但我希望是最后一次。你应该也很清楚，以前的你，只会说我很无趣，并没有一丝一毫想要与我来往的念头。可是在近些日子，你却开始频繁地找我，打电话、约打球……甚至跑到我家里来，到底是什么让你决定这么做？”

　　“或许，以前的我，也有伪装。”

　　青峰的回答令绿间始料不及，甚至有点不知道怎么继续追问下去。青峰则垂下眼眸，看着绿间方才拿出来的两个杯子，像是在观察什么罕见的玩意一样。他低下了声音，喃喃自语一般——

　　“我也不知道。我想跟你说话，便拨打你的号码，就像现在，我想来找你，便来了。硬要说什么理由的话……算了，我也搞不懂这些，所以才想问问你是怎么想的，想知道你是不是也有跟我一样的感觉。”

　　实际上这番话在绿间的内心掀起了滔天海浪，可理智——又或者说他一直以来的习惯——迫使他压制住了表现出来的冲动。就好像面具上出现了裂痕，但又马上被某种强大的力量所修复，无人可以直观地得知他曾经有过动摇。

　　绿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长久的沉默也令青峰不想再等了。他站起身来，走向绿间，并在绿间莫名想要后退的那一瞬间，抓住了对方的手臂，将对方拉得更近了些。

　　“绿间，告诉我吧，为什么你唯独给予了我特殊对待。”

　　没错，青峰固执地认为，一个人对所有人都好，唯独对某个人不够好，也算一种特殊对待。

　　“是讨厌我？还是……”

　　“……不，讨厌什么的，并没——”

　　青峰却强硬地打断了绿间的解释，并且说出了一句彻底突破绿间想象的话——

　　“你该不会……对我有意思吧？”

　　12.

　　人总归是要长大的，所谓青春，也不过是那么短短几年。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学业与事业会逐渐让自己无暇顾及曾经的兴趣爱好，令自己圈子里的人换掉一拨又一拨。匆匆几年的时间，让他们这伙人结束了高中时光，然后又从大学毕业，继续在未知的人生中向前奔赴。

　　绿间选择了继续读研，而青峰无心深造下去，选择了开始工作。

　　高中那次仿佛闹剧一样的会面，以绿间握紧拳头、深呼吸几次后，将青峰轰出家门作为结束。

　　在那之后，两人曾有过一小段尴尬期，互相避着对方，都想忘了那个晚上的事情。但最终青峰还是没忍住，再次和绿间恢复了联系。

　　看起来好像是青峰输了，因为每一次都是他先主动找的绿间。但这种面子和输赢根本无足轻重，起码青峰不会在乎。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笨蛋，知道什么才是值得在意的。对此，黑子曾评价道——“青峰君是真的栽倒在绿间君手里了”。

　　而青峰当时的回答是，谁栽倒在谁手里，还说不准呢。

　　作为曾经的挚友，黑子相当了解青峰的个性。一旦认定了什么，谁也别想拉青峰回头。只是不知道这种韧劲，能否套用在感情上，又或者说，是否适用在绿间身上？

　　听着黑子的分析，青峰未发一言。

　　后来，直到大学毕业，他与绿间依然会时不时地联系，但关系也并未再进一步。在此期间，青峰确实曾思考过绿间对他没有朋友以上的感情这种可能性。毕竟绿间那个人，向来不爱表现自己的内心，即使如今的他已长进不少，青峰也比以前了解他更多，但依然没法在这件事上有十足的把握。尤其在涉及到二人关系能否继续突破这个问题时，青峰少有地出现了犹豫，更准确地说，是一丝胆怯。

　　他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自是苦恼，又难以开口向其他朋友诉说，只能闷在心里，也不敢再像当年那样冲动地直接问绿间。

　　机会便这样一次次地流失。大学毕业后，两人选择的路截然不同，更是令他们再次疏于联系。

　　难道要就这样放弃吗？

　　身体反应永远是最诚实的。从黑子那听来了消息后，青峰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向上司告了假，然后搭了很长时间的车去绿间的学校，听绿间做学生代表发言。

　　在出发甚至车途中，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直到他站在一片学生人潮中，听到那道清冷的、又没什么感情语调的声音后才回过神来。

　　由于站得太远，青峰并不能看清台上的绿间的模样，但在听着久违的声音时，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愈挫愈勇这个词。

　　13.

　　绿间不清楚，青峰是因为什么而突然又开始像以前那样给他打电话、甚至偶尔还会来他的学校找他，可他也没有如过去那样下意识地拒绝对方。

　　好像在不知不觉间，他逐渐不愿意推开对方了。

　　然而成长成为一个大人，便多了许多的身不由己。无论是埋头钻研学术的他，还是在工作中一路向上爬的青峰，都变得越来越忙。绿间在接踵而至的学业压力面前，大多数时间都顾不上青峰，青峰也逐渐减少了与他联系的频率。

　　就这样，两人又在这种状态下，平静地度过了几年。

　　没有人知道，在研究生毕业前，绿间曾得到一个机会，可以继续到国外深造。但绿间考虑过后，婉拒了留学邀请，选择了留在国内，入职当地水平最顶尖的医院。

　　在工作之后，某次绿间曾致电给高尾，询问对方的近况，叙完旧，末了还补充了一句“以前……辛苦你了，总是处处包容我的不成熟”。

　　高尾听罢哈哈大笑，说绿间果然变得很不一样了，但他反而说不准是更喜欢以前的绿间还是现在的绿间。说着说着，高尾便怀念起了以前念书的日子。

　　高中确实是很值得怀念的，可绿间很快就想到了国中时期，也就是在帝光的那时候。

　　与高中相比，帝光时期的记忆算不上愉快。团队四分五裂，队友各怀心思、争吵不断，想来是有些令人厌烦的。奇迹的世代实力越来越强，但队内成员却渐行渐远。

　　所谓奇迹，根本就是一场笑话。难怪当初黑子会受不了并选择退部，要不是离毕业不远，绿间就会是第二个申请退部的人。

　　绿间很庆幸自己在秀德遇到了高尾。相比之下，高尾也的确更有真正的朋友那种感觉。这或许也能解释为何他在工作后，第一个联系的老朋友便是对方。

　　谈到这些，绿间也逐渐沉浸在了回忆之中，不知不觉地便和高尾说了许多心里话，都是以前的他不可能讲出口的内容。

　　这通电话让绿间在繁忙的工作中难得地放松了下来，终是有了些笑意。原来坦诚与敞开心扉，也并不是那么难的一件事罢。

　　可在通话的最后，高尾问起了他与那个人的近况。

　　14.

　　最近，青峰都忙于参与一个大项目。每年这段时间都是公司的忙季，全体员工都不得不加班加点地赶工作进度，青峰自然也不例外。他忙得昏头转向，时常连三餐都顾不上准时吃，休息时间也被大大压缩。

　　所以当收尾工作彻底完成时，他关掉了电脑，才终于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抬头看向办公室墙上挂着的时钟，已是夜里11点多了。

　　周围的同事也都陆续做完了自己手头上的工作，意味着项目结束、忙季已过，大家的好日子马上就要回来了。办公室内爆发出阵阵欢呼声，上司也眉开眼笑地说明天带大家一起吃大餐庆祝。

　　正当青峰准备收拾东西回家之时，他的手机突然响起了铃声。屏幕上显示黄濑凉太来电中。

　　……

　　此时已过凌晨十二点，青峰站在了绿间的出租屋门前。

　　约莫一个小时前，黄濑联系了他。原本以为这是一通老同学叙旧的电话，结果没想到，黄濑竟是为了绿间而来的。

　　总结起来，就是绿间找高尾聊了许多事情，然后高尾将此事告知了黄濑，黄濑又来找青峰讨论。青峰知道，无论是高尾还是黄濑，都在关注且担忧他和绿间的关系。因此在得知他许久未曾与绿间联络后，他们都想来询问缘由，想知道他是不是已经放弃了。

　　在通话的最后，青峰只道自己知道了，便挂了电话，没有多说什么。然而下一步他就已经乘上出租车，往绿间的住宅出发了。

　　这段日子里，青峰何尝不想去找绿间？工作太忙是一个很重要原因，但也不至于令他连给绿间发个消息的时间都没有。而他没有这么做，一是因为绿间本身也很忙，二是因为绿间也未曾主动联系过他。

　　毕竟现在他们都不像以前那样年少了，青峰也开始会考虑对方的心情。如果对方不想找他，又或者疲于应付他，那么，他好像没有必要再去强求什么。

　　可是黄濑刚才告诉他的，似乎又不是这么一回事。不知道是不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看起来全部人都知道绿间其实是在乎他的，但他们二人间总是缺少了一些推波助澜。

　　此刻，在敲响绿间的屋门之前，青峰想，至少，再给对方一次机会吧。

　　闻声前来开门的绿间在看清来人时怔在了原地。

　　“怎么？吓傻了？不邀请我进去坐坐么？”

　　青峰笑着说道。只见绿间终于回过神来，侧身让青峰进了屋。

　　“想喝点什么？我给你拿。”

　　“随意。”

　　绿间也没有继续多问，转身前往厨房。而青峰则在绿间的屋子里到处转悠，丝毫没有把自己当成外人。

　　最终他被绿间卧室里的一个物品吸引住了目光。在床头柜上，一只抱着胡萝卜的兔子玩偶静静地坐在那里。明明已经过去许多年了，这只玩偶身上依然没有老旧的痕迹，甚至可以说是一尘不染。

　　青峰勾了勾嘴角。如果说刚才在门外还有些犹豫，那么现在的他，心里已经有了百分百确定的想法。

　　他转身离开卧室，回到了客厅，绿间正好端着一杯橙汁从厨房走出来。将橙汁递给青峰后，绿间什么也没说，只是自行到沙发上坐下，拿起一旁的书本开始阅读。他的态度有些冷淡，似乎不大想理会青峰。

　　青峰挑了挑眉，把橙汁放到桌上，然后毫不客气地在沙发上躺下，头枕在绿间的大腿上，直直地盯着对方，完全没将其冷淡放在眼里。

　　绿间瞬间皱起了眉头，正要出言呵斥，却不料被青峰抢先开了口。

　　“喂，你这家伙，只能选我，明白了吗。”

　　疑问的语句却用陈述的方式说出来，这简直就是无比的霸道。

　　“……神经病。”

　　绿间强装淡定，继续将视线投在书本上，似乎想完全无视青峰。

　　可青峰知道，绿间一定听明白了自己的话。他一下坐起身来，一把抓过绿间手上的书本扔到一边，然后一条腿半跪在其身侧，自己正面面向对方。

　　他将对方按在沙发靠背上，欺身压向前。此时，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极其近，可以说到了呼吸相闻的地步。

　　绿间的耳尖开始有些泛红，但他依然倔强地扭过头，不肯看向青峰。青峰强硬地捏着他的下巴，掰过他的脸，迫使他与自己对视。

　　绿间气恼地想要打掉青峰的手，青峰却纹丝不动。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绿间动弹不得，只能质问对方的意图，并且在言语上要求对方放手。只不过这样的要求听起来没什么威胁力就是了。

　　“在我面前没必要伪装，我可不是当年那个看不透你的人了。你床头柜上那个玩偶，我也看到了。事到如今，你还不打算对我说真话吗？”

　　“……”

　　绿间懊恼至极，只觉得自己大意了，不应该将那东西放在如此显眼的位置。但归根结底，他也无法预料到青峰会突然造访，更没想过工作后理应变成熟的青峰还会如此厚脸皮地到处翻看他的东西。

　　“说话，别干瞪着我。”

　　见绿间许久都不回话，青峰用捏着绿间下巴的手轻轻摩挲了几下绿间的脸庞，示意他不要无视自己。

　　“青峰大辉，你别太过分了……强迫而成的事，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是不是强迫，我心里清楚得很。倒是你，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是时候该直视自己的内心了吧。”

　　青峰铁了心要让绿间承认自己对他的心意。什么再给对方一次机会，这个念头在重新见到绿间之时便已经被他抛诸脑后了。不管绿间说什么，他都打定主意要将对方牢牢地圈在自己怀里，不给对方逃跑的空间。一次不行，那就再来一次，总有一天绿间会认输的。

　　说他霸道也好、蛮横也罢，他都不在乎。

　　看着青峰坚定的眼神和郑重其事的态度，绿间的眼里还是不可避免地闪过一丝动摇。

　　“……你真的确定自己不是贪图一时新鲜、想试着玩玩而已？”

　　青峰一时无语。再这么说下去，恐怕绿间还要跟他拌嘴半天，扯一大堆道理。那些道理他又不是不懂。相反，他正是非常懂，非常理解绿间的顾虑，也非常明白作这样的决定需要多大的决心，所以这些年来他也一直有在思考要不要和对方真正地迈出这一步。

　　而他今晚毫不犹豫地来找绿间，说明他根本就无法放下这段感情。现在，他更是已经做好了抓紧对方的手、至死不放的准备。

　　同样地，他也不允许绿间放手。

　　青峰的视线逐渐转移到了绿间不断一张一合的唇瓣上。在绿间仍绞尽脑汁地想着拒绝他的理由时，他笑了笑，轻轻地说了句“口是心非的家伙真是麻烦啊”，然后便不由分说地低下头，迅速吻住对方，成功地堵住了对方的喋喋不休。

<FIN>